中科院上海生科院的盛知华知识产权服务有限公司及其前身知识产权与技术转移中心,是上海唯一一家“全国知识产权示范单位”。它新近的一个成功范例,是将一项“被低质量专利害死”、几年乏人问津的抗肿瘤新药物发明起死回生,引来多家跨国药企争抢,最终以6000万美元外加销售提成授权给了开价最高者。
细读这篇报道,我们发现,原来专利申请有“专业”和“不专业”之分,由此得到的专利就有市场价值的高与低之别;盲目申请不能商业转化的专利,不但白花钱,还会背上维护专利的后续费用的包袱,而国内许多人申请专利是为评职称或评奖,把目的搞模糊也搞混乱了……看来,知识产权保护在我们这儿真的还处在“初级阶段”,要学习的内容很多。
——编者
最近,中科院上海生命科学研究院将一项由该院生物化学与细胞生物学研究所科学家发明的蛋白抗肿瘤药物专利技术,授权给了跨国医药企业赛诺菲-安万特公司,合同金额为6000万美元外加销售额提成——价格之高,在国内基础研究领域堪称罕见。
不为人知的是,这么一项发明,在它问世后的最初几年里,尽管申请了专利,却一直默默无闻且乏人问津。2008年,上海生科院新组建的知识产权与技术转移中心开始了“挽救”努力,而经过仅仅两年多的运作,它的合同身价超过了4亿元人民币。
与此同时,上海生科院的知识产权与技术转移中心也跨出事业单位的大门,成立了“盛知华知识产权服务有限公司”。看中其出色的知识产权运作能力,北京大学决定委托“盛知华”作为自己的知识产权与技术转移中心。
这一切,“盛知华”是怎么做到的?
国内很多专利“不够专业”
“都说知识是无价的,但没有知识产权保护的知识,是没有市场价值的。”在美国多年从事生物技术知识产权管理和商业转化的纵刚,3年前被上海生科院请回国,出任该院的知识产权与技术转移中心主任。当他第一次查看上海生科院以往申请的专利时,忍不住叹息:多好的成果啊!可惜被低质量的专利“害死”了。
专利,是为了给发明提供市场保护,从而使科研成果能够得到后续投资和市场开发,进而为发明单位、发明人、投资企业、社会大众(如病人、顾客)以及国家经济发展创益造福。专利保护的范围越大、别人越无法“绕行”,这项成果的市场价值就越高。在纵刚看来,国内很多专利由于“不够专业”,保护不住潜在市场,使得成果的市场价值大打折扣,导致国内外企业无意问津。
转让给赛诺菲公司的那项成果来自生化与细胞所。2003年,它被国际肿瘤生物学权威杂志《癌细胞》报道,并配发了由两位美国科学家撰写的两页评论,称中国科学家所做的工作乃“肿瘤新生血管形成研究‘必读’”。当纵刚为上海生科院梳理以往专利时,发现了这个“金娃娃”。可惜的是,它的专利却如稀疏的篱笆,很容易被“钻空子”,难怪制药企业都不愿接手。
仔细研究后续的相关研究成果之后,纵刚发现,专利“篱笆”虽然稀疏,却还能补上。他立刻调集人手,为这个成果另外申请一个新专利。利用这个蛋白抗癌药物的一个新功能,新专利把成果保护得严严实实,弥补了前一个专利的缺陷,同时新专利将进入几十个国家,覆盖全球主要市场——这一来,立刻吸引了多家跨国药企。最终,赛诺菲以6000万美元外加销售提成的优厚条件,取得了上海生科院的授权许可,将进一步开发这种抗肿瘤新药物。
“知识没有标价,但市场价值是有标价的。好的专利应该为知识构建起一个巨大的潜在市场。”纵刚说,知识产权从来没有一个标准价格,他要通过国际化的专业知识产权运作,让世人了解,基础研究成果的市场价值有多么大,中国的知识产权在世界市场上有多么强的竞争力。
如何使专利“圈到最大的地盘”
为同一个发明申请专利,为何前一次得到的专利无人问津,后一次却能大获成功?纵刚强调了两个字“细节”,成败尽在技术细节。
科学家发现了一种新物质,第一想到的往往是发论文;但知识产权专家,第一想到的却是保护与之相关的有商业价值的一切:可能与它有相同作用的分子、制备合成的方法、它的作用范围……
根据专利申请的惯例,如果发明人可以证明A1、A2、A3都有某种特性,就可以申请把A类物质全部囊括到一个专利中加以保护;同样,如果一种潜在药物被证明对2到3种肿瘤治疗有效,即可将保护范围扩大到“对治疗所有肿瘤有效”。纵刚说,知识产权与技术转移中心的一项重要任务,就是让科学家“补实验”,有时还要为他们设计对口的实验来补充有效数据,使专利“圈到最大的地盘”。
细节的重要性,还体现在合同谈判中。众所周知,一个新药的研发要经历临床前、三期临床实验等数年漫长过程,任何一个环节卡住,都可能使新药“夭折”。而这个蛋白抗癌药连临床前研究尚未完成,赛诺菲却勇于开出如此高价,诀窍就在谈判。纵刚说,6000万美元并非一次性支付,而是根据新药研发的不同节点步步推进,多次支付。“一旦新药上市,达到目前同类药物的销售水平,上海生科院就可以连续多年获得每年几千万美元的销售提成。”
国内的专利起着一些不应起的作用
这短短两三年间,上海生科院的知识产权工作进展迅速。在“盛知华”公司门口,挂着一块“全国知识产权示范单位”的牌子,这是它的前身知识产权与技术转移中心得到的荣誉,在上海是唯一的一家。2006年,上海生科院的专利转让合同金额只有1299万元,2008年飙升到了1.2亿元,而今年单赛诺菲一个合同就高达4亿元。同时,合同到账金额也在逐年提升。
以前,科学家想报专利就报,现在先要经过中心一番评估:有专利可行性吗?有商业价值吗?适合申请专利吗?还是作为技术秘密转让更好?为一个新发明做这么一个评估,全过程平均需要一个全职的项目评估经理花费两周时间!
“专利申请和维持需要大量费用,如果不能商业转化,专利费将变成一个大包袱。”纵刚说,但现在国内的专利申请却起着一些不应起的作用,如评职称、评奖等等,都拿专利说事儿。这就使他难以按照专利自身的特点和规律施展拳脚。同时,员工薪酬也使他为难。在美国,从事知识产权许可行业的人,平均底薪为15.7万美元,而事业单位的工资体系却如一块铁板。纵刚在2003到2006年间曾经试图为上海生科院培养过几个人才,可惜刚有点起色,就接连被外企用高薪挖走。显然,成立公司至少可以用有市场竞争力的薪酬,稳住一支高素质的团队。
因此,在投资人的要求和上海生科院领导的支持下,他决定要办公司。不过,更重要的是,成立公司之后,可以让更多科研机构分享到高水准的知识产权服务。纵刚说,中心以前也为很多大学、科研院所做了一些案子,不过都是“义务劳动”,“北大就是这样结缘的”。“盛知华”公司成立后,北京大学顺理成章地将筹建技术转移中心的任务交给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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